【姜云升】锐骨（5）
预警前文见合集，本章南姐视角
希望喜欢（求红蓝评和关注，给卑微作者一丝温暖，让本人不再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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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的厂房中间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架着一根孤零零的篮球框，带着惨白的粉线延伸出去画了个方方正正的框，和架在半空中的蓝色遥遥相对。
路过的工作人员神情都是有些麻木的，连带着他们这群rapper的表情都轻松不起来。
夏日炎炎，进了屋子是凉爽到冰人的空调的干燥，到了外面却是能溺死人的温热水浪，滚滚而来的温度让人连呼吸都快做不到。
陈近南穿着一身并不严肃的裙子站在角落里，阳光斜斜的落在墙壁的一角，某些金灿灿的东西趴在灰暗的墙面，随着脑子里永不停歇的噪音爬到她的脚踝。
她是个心态很好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地下battle的赛场上。
如果说谁正面和battle mc的僵尸对上过，在说唱新世代中的估计就要属陈近南了。
陈近南是女battle mc。她这个身份前加了个‘女’，把她的性别框定在一个狭小的字符中，让她即使站在舞台，也要饱受非议。
地下世界的battle，无疑是脏的、几乎永远也拿不到地上的。她拿起麦克的那一瞬间，性别的框架依旧在她周围。Battle中那些攻击都冲着母亲，平时无论是孝顺的还是不孝顺的，都顺着要当对手的爹出口成‘章’来的。
但她不同，那些男battle mc拿着麦克，开始对着她的性别和身材无尽的**。在开始之前他们互相说着对不起，在场上真正拿起麦克的那一刻什么词都往外说。
她是慌了的，第一次站在那么大的舞台上，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在她身边，那些为了赢怎样都好的词语充满了整个地下。
僵尸在舞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虽然虚弱但每个甩手都透着一股狠厉；而那个名叫金熙宇的rapper凶狠的将利刃用麦克具象化了出来。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他们刚一见面的时候，她有点儿绷不住笑容。原本在舞台上弄成日式风格比较吸晴的家伙，此时眉毛和额头都被发型露出来了，神色蔫蔫，显得整个人比实际年龄能大出去十岁。
姜云升一脸虚弱的样子靠在一边，那虚无的目光落在实处，大多都是看向Ty，说不清道不明有种可怜无助的茶味。
陈近南在认识僵尸的时候，曾经还问过他是不是常生病。那个时候僵尸看上去虚弱无比，在台上还能好一些，到了台下经常缩成一团，就像被队友抱来的猫，有吃有喝穿得暖，等着别人再把他拎回去。
姜云升办黑胶大赛的时候，她也去参加了。年轻人的表演都十分清新脱俗，唱歌都是唱能发出去的东西，一首歌下去，也没几个能剪掉的东西。她坐在后面也跟着起哄欢呼，几个地上的小帅哥聚在一团，她看见那些目光有不少落在姜云升身上。
僵尸在battle的时候真有些不注意形象，总是拿着麦克在场地里走来走去，整个人身板蔫蔫地，仿佛路过的人抬起手推一把就能让他摔折。
姜云升站在那里拿着一沓黑胶唱片，那头发乱糟糟的像刚从床上拔起来，一双眼睛已经没了那么多战意的光亮，像是隔着一层干冰做的雾。
但后一秒姜云升却露出了有些张扬的笑，拿出三张唱片来扔在地上，用水瓶子去定先后顺序，说着要battle还是要fs，那样子突然让她想到了僵尸。
那些小孩的神色有些可怜，一直以来都待在地上的人不明白老前辈们痞里痞气的‘行话’，只是看着姜云升那双眼睛，就快溺死在不知名的洋流中。
但分明是没有那些气氛组的。
陈近南在后面起哄，然后笑着。其他女孩子都爱往他身边靠——除了阿达娃。他们所有人几乎都看得出来阿达娃黏在姜云升身上的目光的意味，但姜云升却选择忽视，并一次一次拐弯抹角的拒绝。
陈近南有一次堵着了姜云升，说小姑娘也不容易，只是喜欢罢了。姜云升戴着口罩摆了摆手，那双眼睛有些冰冷冷的，又化作了某种复杂的情感。
这一点儿都不battle mc。陈近南想着，露出了一个有些小女孩子般的笑容。
几组没有唱片的可怜小孩唱完后，斯威特站出来了。
老江湖板板整整穿着大短袖大短裤，戴着鸭舌帽遮住不算rap的发型。小精灵也站了起来，毫不打怵地看着斯威特。
几个年轻人解决了生存问题后也坐着开始燥起来，姜云升嗤嗤笑了两声，那笑声带着先天不足的嗓音，听上去还有几分滑稽。他们都开始笑了起来，斯威特沉静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Battle mc的鼻祖界人物，斯威特唱着，将武器迸出的火花尽数打在小精灵身上。姜云升在一旁打开了手机，那画面一晃而过，陈近南却有超强的直觉，那对面应该就是这场比赛的赞助商黄子韬。
知道姜云升是道士完全算是意料之中。姜云升的道士身份在某些年间比他是个rapper要火热的多，虽然认可姜云升说唱风格的人寥寥无几，但作为土生土长受过中国传统文化习俗浸润的人们来说，一个‘会算命的’家伙总是神秘的、不太敢惹的。
当时也没太多人在私下会和姜云升交恶，找姜云升算算事业姻缘的人也不乏少数。陈近南倒没有过，她如愿以偿加了对方的微信后，就那个样子过去了，也没想着深交如何。
录节目时坐在姜云升旁边的阿达娃和小精灵很兴奋，因为姜云升说着‘猜’，却连续猜中了七回。然后周密知道了，这个基地的所有人也就都知道了。
这一出把僵尸的老底都要刨出来了，就连石玺彤都悄悄问她‘南姐你觉得姜老师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这是有意思。她没找姜云升看过这些东西，但姜云升的眼神仿佛隐隐说着他能一眼去从别人的面相里看出点儿什么。
陈近南想了想又有些嗤笑，如果姜云升真什么都能看得出来，那她建议他赶紧看看镜子，别加美颜，去看看他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劫。
或许这就是道家讲究的什么理念，她搞不清楚。她拿着麦克能和男battle mc硬刚，也能唱着flow流畅的音乐唱着她想唱的故事和理念；她也能在放下麦克的时候穿着可爱的大码裙子，去做小年轻的知心姐姐去做老一辈中的‘可爱子’。
小精灵接过了对方的挑衅。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场比赛就朝着节目组意料之外的方向越走越远。
小精灵没顾忌什么韵脚不能用，想到哪说到哪，一点儿也不打怵自己还能剩几个镜头。现场炸疯了脏疯了，那些地下的东西一瞬间都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厅里，连带着几个年轻人都脸红扑扑的燥起来。
生番光了上身露出了纹身，连带着Ty也没藏着掖着，姜云升那些混蛋话一句一句往外蹦，把本来应该有的仙人气息全都毁了。她摆出拿起麦克的姿势也开始说，说自己是很多人追的杨贵妃aka，她是地下的女王，在说唱上女子不比男子弱的代表。
姜云升手里的唱片几张几张甩出去，几个节目组的人看这样子也纷纷撤退。姜云升还顾着视频另一端的黄子韬，有些张牙舞爪的展开手臂，说：‘看，这是中国地下说唱’。
一个小小的屋子，观众和表演者的界限模糊不清，尖叫就像几十个于贞聚在一起。
哄哄闹闹的乱象在凌晨三点半结束。姜云升不知什么时候掐断了视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了点儿外卖。凌晨三点半有什么外卖，都是些外卖行业中最美味最不健康的东西。陈近南穿着睡裙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走廊里还闻到了些不知是炸鸡还是烧烤的味道。
她下午睡醒的时候，几个年轻人睡眼朦胧唧唧咋咋讨论如何做歌，那夜晚的兴奋已经不在表面，节目组的摄像头也回到了应有的地方。她马马虎虎洗了漱，看向三环的方向。
姜云升在睡觉。不知道为什么，AK放轻声音这么说道，说‘南姐我们一起去写歌词吧’。
AK就像个小太阳，从地下出来的人一瞬间都不忍直视。没有地下的履历却装着狠，这份天真可爱却是他们见惯了黑暗的人所喜欢的。
如果AK莽一点儿，陈近南想到，那姜云升肯定会把他当做好弟弟。
很久后有一天，小精灵吐槽姜云升那啥奔的视频被粉丝推荐给了她，她看了，突然想到那一天，她们一群人找了个凉快地方聊天，然后就看一条腿带着些视死如归的从容迈进了她们所处的走廊里。
姜云升全身上下就一块布料，头发都没干，把整个人露了个彻彻底底。比起几年前要多了点儿肉的身材不再那么形销骨立的吓人，几个年轻小孩还能看得到那右臂和后背上青黑色的纹身。
陈近南笑呵呵看着姜云升故作镇定还要说两句话的样子，加上差点儿顺拐的走姿，等姜云升不尴不尬消失在另一个拐角后，她憋不住笑了。
几个年轻人也有些脸红，面面相觑到相视一笑后，算是把这事揭过了。
但后来陈近南在杀不死的本子上见到了姜云升的纹身纹路后，就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纹身在地下十分常见，她去过地下的酒吧，那里能见到很多出名的或者不出名的地下rapper。
姜云升的纹身绝不算夸张的那种，没看Ty那两条花臂一出来都得打码、每天套着两条长袖子在基地晃悠才行。
所以也就笑笑过去了。
姜云升总是很体贴别人的，尤其对女生。陈近南一开始的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姜云升知道怎么去体贴，也做得到，却对阿达娃抱有那么大的疏离感。
后来她看出来了，姜云升一点儿也不喜欢别人对他的期望值过高，阿达娃那些外露的感情他自认为承受不住，就越走越远。
姜云升不知道陈近南在想什么，他把唱片递出去的那一刻，心里一惊想去争第十名了。他算到了也知道节目组在搞什么戏码，他在做一场并不算宏大但精妙的计划，将他的第九百步补为圆满。
他就那么疏离的看着舞台下。只有站在过舞台上的人，才明白从上面往下看是多么虚浮的一种景象，只有高高抬起的挥舞的手臂和刺耳的尖叫才能穿过灯光建立起联系。
他怕痛，怕得要死。他纹身的时候死死咬着嘴唇，心里想着纹身代表的意思，却不自主发出有些丢人的闷哼。时隔多年纹身的印记在他眼中也隐隐模糊了边缘。他看不见自己的后背，那王冠烙印在他的身上，他准备开创一个荣耀的王朝，去把荣誉与过往都记在皮囊上，十几年后用长袖衣服遮住，但一露出来能吓破八方恶鬼的胆。
但是疼痛却在第二年终止了他这种想法。两条有些细瘦的纹身挂在身上，一举一动都无法避免地下带上来的味道。
这是他的选择，他从不后悔。他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也没后悔过。
成年人的世界不听什么过错与后悔，他们的眼睛要向前看。
